作者:武陟东旭
“八路军过春节,肯定麻痹。我们奇袭他们的指挥部,必定成功!”晋绥日军占领区,一个日军军官正在做作战动员。
“哈伊!我们愿意跟着中队长,全歼八路军!”日军突击队员个个一脸凶相,摩拳擦掌。
“为天皇立功的时刻到了!我们一路上要注意保密,悄悄行动,谁弄出动静,就枪毙谁!”
“哈伊!”日军突击队员齐声答应。
这一幕,发生在1942年正月初二黄昏。
1942年正月初三,八路军晋西北第八军分区司令部兼决死二纵队司令部,因为除夕前后进行了长途行军,并没有过春节,转移到了位于山西晋城的中西川南沟村,准备补过春节。
而日军得知了消息,打算偷袭八路军。
在人们的印象中,日军是害怕夜战的,夜战是八路军的强项。
但在抗战期间,日军曾经数次在晚上对八路军、新四军发起偷袭,有几次还是在春节或者端午节。
比如,1941年129师386旅旅部所在地武乡韩壁村遭到偷袭,386旅政治部主任兼太岳军区政治部主任的苏精诚中弹牺牲。
1943年春节,冀鲁边三分区被日军偷袭,第三军分区副司令员李永安牺牲。
1940年春节,江抗驻地遭到日军偷袭……
其实这并不奇怪,偷袭是日军惯用的伎俩。
别忘了,甲午战争的时候,北洋水师“高升”号也是被偷袭的。
1941年日本长途奔袭美军珍珠港,同样是突然袭击战例。
而在侵华日军中,很多指挥官对中国比较了解,甚至对《孙子兵法》颇有研究,是“中国通”。
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让抗日武装吃过不少亏。
1941年,晋绥日本占领军中,就出了一个叫佐佐木勋的中队长,是一个中国通。
他熟读兵书,还对《三国演义》很有研究,明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道理。
他明白,八路军神出鬼没,善于打游击战,喜欢化整为零,搞“敌进我退、敌疲我打”,对他们进行大规模扫荡很难奏效。
但佐佐木勋认为,无论什么战法都有对付的方法。
他主张以小对小,抽调精兵强将组成“敏速部队”,即我们现在所说的“快速反应部队”。他们化装成中国军人或者老百姓,深入根据地刺探我军行踪,伺机在晚上进行偷袭。
他还特别指出,对我军指挥机关等首脑、要害机关进行奇袭,这样就能实施“斩首”,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他的要求下,日军驻山西的第1军指挥官批准成立了“佐佐木勋突击队”。
小队的成员,来自从山西各地的日军部队,经过精挑细选,不但精明干练,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挑选队员时,要求必须体魄强健,心理素质极高,野外生存能力超强。还要枪法如神,肉搏战以一当十,体态较瘦,酷似中国人,会说简单的汉语。
同时,这些人大多是日本年轻的军官和士官,绝对忠诚。
小队一共有基层军官和士官共100多人,不仅有包括机枪、掷弹筒在内的精良武器,还配备了无线电通讯装置。
为了保证突袭成功,小队后面还跟随了辎重人员200多人,带足了武器弹药。
每个队员配有长短枪各1支,还携带了刺刀和匕首等格斗武器。
小队成立后,佐佐木开始指挥这支“奇兵”,采取刺探情报,摸清我军动向,确定我军指挥机关位置。
化装的日军
然后在夜间在人迹罕至的小道进行急行军,黎明前到达作战区域,对我军的要害部门和首脑机关进行突袭。
突袭成功后,在航空兵和地面部队的掩护下撤走。
因为他们行踪诡秘,又化装成中国人,很难防备。
8分区的机关,曾经多次遭到日军的袭击。
其实这也不是佐佐木的独创,早在1942年夏天,日军36师团(雪兵团)歩兵第223联队的第九中队,就在中队长益子重雄带领下,成立了恶贯满盈的“益子挺进队”。
他们咬住八路军总部机关,引导大部队突袭,给我军造成了很大伤亡,左权将军在这次场战斗中英勇牺牲。
左权将军
“佐佐木勋突击队”偷袭的八路军指挥机关,是8分区司令部。
在此之前,1日军调集重兵向8分区所在地区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扫荡”,但被我军化解。
我军不但没有伤亡,还消灭了一百多名日伪军。
全军上下士气高昂,陶醉在胜利中。
这次进犯之敌,是日军清水旅团从汾阳、文水各据点抽调的人员。当时,8分区司令部经过几天行军作战之后,疲惫不堪,亟需休整一下,恢复元气。
而这时又是大年初三,负责人决定转移到中西川南沟村让大家补过春节,队伍也休整一下。
初二下午,炊事班从老乡那里买了几头猪,几袋子米面,进行劳作,当天晚上让战士们饱餐一顿。
战士们吃饱喝足,躺下睡觉,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如雷。
这时候,危险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佐佐木勋突击队”经过动员,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向他们驻地赶来。
2月17日(农历正月初三)早五时左右,日军到达目的地,在那里等待天亮。
益子挺进队
凌晨6时许,他们找到没有设置哨兵的路段,悄悄向村里摸进。
可是,老乡的狗听到了动静,发出了狂吠。
很快,附近的狗都叫了起来。
哨兵很快判断,发生了敌情,迅速开枪报警。
听到枪声,8分区副司令员刘德明一骨碌爬了起来,立即对警卫连下令:“快速占领制高点,阻止敌人前进。”
接着,他又向参谋长下令,让他带直属机关人员,紧急集合向后山转移。
他还让政治部主任郝德青带领一支部队,登上西南的山岭,跟警卫连互为犄角,夹击敌人,掩护机关转移。
这一切布置,可以说是井井有条,非常内行。
但是,刘德明说了一句话,让郝德青放心不下。
刘德明说:“我去警卫连阵地指挥,今天一定要狠揍小鬼子,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刘德明是老红军,是有名的“好战分子”,作战非常勇敢,曾经七次负伤。
刘德明
长期的战斗生涯,他从不向敌人屈服,一向仇视蔑视鬼子,轻易不愿放过对方。
郝德青
郝德青听了心里一紧,日军黎明时分来偷袭,肯定是有备而来,对我们来说,转移就是胜利,不能恋战。
他提醒说:“好,我们别恋战,转移就撤!”
说罢,两人匆匆分手。
刘德明和郝德青分开后,转身和警卫连副指导员王友仁带着一个警卫班,迅速冲向南沟村对面一个山头,开始吸引敌人火力,让机关人员转移。
日军一见有人向他们开火,知道偷袭不成了,他们发动了强攻。
日军这些队员训练有素,武器装备也好,又是有备而来,但我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优势,他们一时也占不到便宜。
日军几次向制高点发动进攻,都被打了下去,
几次冲锋失败之后,狡猾的佐佐木勋知道硬冲不行,心生一计。
他命令部队假装撤退,来迷惑我军。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时间到了9时左右,机关人员已经安全转移。
刘德明一行已经完成任务,可以从后山撤退了。
但是,刘德明对日军充满仇恨,感到不能便宜了这帮鬼子,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顾不上郝德青“别恋战”的话。
刘德明看出了敌人是假撤退,就将计就计,组织力量,等敌人上来的时候狠揍他们。
果然,敌人撤走一段距离之后,又悄悄返回,折返的时候甚至是匍匐前进。
刘德明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切,冷笑一声说:“给老子耍花招,你们还嫩了一点!”
他一挥手,警卫排两个班兵分两路,绕到了敌人两面,决定将这股敌人送上西天。
可是,就在他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时候,反射的光芒被对面制高点埋伏的日军狙击手发现。
敌人冷不丁打来一枪,刘德明头部中弹倒下,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
“副司令员!”警卫员小周见状大喊一声扑了上去,将他背了下来。
然而,刘德明已经停止了呼吸,时年32岁。
刘德明是陕西省礼泉人,忠诚勇敢,对敌人恨之入骨。
他参加革命8年,没有回过一次家,即使是到了陕北根据地,离家近在咫尺,因战斗紧张,他也没顾得上探望母亲。
还是老母亲听说儿子到了陕北,不顾年迈体弱,路途艰险,奔波数百里来到部队。
看到老母亲,刘德明潸然泪下,连说“儿子不孝”。
作为副司令,他已经完全够结婚的条件了,但是他立下誓言:“不赶走日寇,不娶老婆。”
直到牺牲,他还没有成家。
得知刘德明牺牲,战士和群众无比悲痛,哭声一片。
战斗结束后,警卫连在当地购置棺木,将首长安葬在南沟村对面山脚。
这位为了抗战英勇捐躯的英雄,长眠于青松翠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