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讲来,庞统应该属于道流人物,是那种只求目的、不问手段之辈。在得到刘备重用后,庞统也渴望着建功立业,得知刘备觊觎益州,却又担心被人视为不仁不义而踌躇再三时,主动为其指点迷津道:“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攻昧,五伯之事。逆取顺守,报之以义,事定之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
刘备听罢,不禁怦然心动。他在意的不是庞统所说的“何负于信”的牵强理由,而是庞统指出图蜀的紧迫性,“今日不取,终为人利”。既然决定了,就要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尽全力去拼搏。下手晚的话,益州就会为他人所有。那时候再有所图谋的话,只怕是困难重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瞻前顾后,那么就会坐失良机。
刘备是个胸怀大志的野心家,听了庞统的话之后——“大悦”!阴谋夺人地土,以怨报德,心情竟然“大悦”。再说刘备仁义,真不知仁义为何物了。
建安十六年(211)十二月,刘备终于下定决心入川,在安排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镇守荆州后,以庞统为军师,亲自率领步卒数万人溯江而上,踏上了新的征程。
因为事先得到刘璋的命令,又有法正做前导,刘备率领数万人马入川居然如入无人之境。蜀地门户洞开,不仅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拦,甚至沿途还有犒军的鲜花与牛酒等物。未几,刘备就顺利地从公安、宜都等地驱兵数百公里,到达益州的巴郡(治今重庆)。巴郡太守严颜闻讯,抚膺长叹道:“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也。”
此前,刘璋做出迎接刘备入蜀的决定之后,也引起了部分手下臣僚的担忧。主簿黄权进谏道:“左将军(刘备)有骁名,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欲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固,则主有累卵之危。可但闭境,以待河清。”
哪知道刘璋听了张松的劝诱,满门心思地认定刘备是个仁义君子。不但没有听众黄权的劝说,反而担心他掣肘,将黄权调离成都,远远打发到了广汉去任县令;从交趾至蜀的刘巴也劝谏道:“备雄人也,入必为害,不可内也。”
表现得最为过激的是从事王累,见刘璋拒谏,“自倒悬于州门以谏”。但王累的尸谏也没有令刘璋有所省悟,史称“刘璋一无所纳”。
迎刘备入蜀无异于开门揖盗,但性格懦弱的人,往往在许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倔强令人感到困惑。或者,所有人附和张松的提议,才会令刘璋保持清醒的头脑。
刘备率军到了巴郡之后,短暂的休整之后,再次跋山涉水的溯流数百公里赶往涪城(今四川绵阳),准备与刘璋胜利会师。
得知刘备与手下到达了涪城,刘璋亲自从成都出发赶往涪城相见。史载,“璋率步骑三万余人,车乘帐幔,精光耀日,往就与会,先主所将将士,更相之适,欢饮百余日”。脑子进了水的刘璋,又在刘备面前炫富。
这个时候入蜀的刘备属于客军,孤军深入益州。刘璋如果只是盘桓数日,直接安排刘备上前线,刘备是无力拒绝的。刘璋忙于劳军的同时,刘备应该也没有闲着,他也在私下里有张松、法正等人接触,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张松令法正转告刘备: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欢会的时候,作了刘璋。刘备却不敢弄险,万余人对三万步骑,便是傻子也知道莽撞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于是,推辞道:“此大事也,不可仓卒!”
军师庞统为他加油打气:“今因此会,便可执之,则将军无用兵之劳而坐定一州也。”
刘备一则担心因此坏了三十余年“弘雅有信义”的江湖名声;二来,担心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于是告诫众人道:“初入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
安抚下来众人的轻举妄动,刘备继续与刘璋觥筹交错。
刘璋醇酒歌舞庆升平,每日里醉生梦死,根本不知自己在懵懂间躲过一次刀光之灾。
参考书目:《三国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