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谈｜苏轼穿越来山东麦田，诗句得改改了
□周学泽
春耕正忙时，记者在临淄区朱台镇淄博禾丰种业科技公司的生态无人农场，发现这里的500亩麦田已经没有了“麦垄”。
小时候，三四十年前，记者种过麦子，那时麦田是不能没有麦垄的，即所谓畦田化种植。麦垄的作用，一是灌溉之用。那时浇地是大水漫灌，麦垄的作用形同河之堤岸，能够束水引流，而且当水流不畅的时候，人站在麦垄上可以及时分拨水流。二是方便田间管理。麦垄相当于田间小路，麦子有时会遭受虫害等问题，这时借着麦垄留下的空间，就能边走边打药。三是透风。麦子成长并非越密越好，而是需要透风方便成长和授粉；四是地界。分田到户之后，一片大田里边可能有好几户，这时麦垄往往是最方便的分界线。
我国很早就种植小麦，河南殷墟里的小麦也有3500年左右的历史，这与殷代甲骨文中已有“麦”字的记载相一致。1955年在安徽亳县钓鱼台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炭化小麦颗粒，进一步证明了我国在5000年前的远古时代就已栽培小麦了。
因为种植小麦的历史悠久，小麦、麦垄就像文化胎记一样出现在历代诗词歌赋里边。宋·苏轼《五禽言五首并叙》其四：“垄上麦头昂，林间桑子落。愿侬一箔千两丝，缫丝得蛹饲尔雏。”北宋王安石《东陂二首》其二 ：“荷叶初开笋渐抽，东陂南荡正堪游。无端垄上翛翛麦，横起寒风占作秋。”
山东是我国小麦的主产区，更是优质小麦的优势产区，“无垄”小麦的出现，意味着如果苏轼、王安石“穿越到”今天，真得改改诗句了。
淄博禾丰种业与山东理工大学兰玉彬教授团队进行数字化合作，采用5G云平台技术实现了500亩试验田无人化作业。淄博禾丰种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朱俊科说，现在种小麦，播种机都用上了北斗导航，自动确定麦行的合理间距，不再需要麦垄；小麦打药可以用无人机，也不需要麦垄；水肥施灌使用数字化控制喷灌技术，也不需要麦垄。
因此，“不需要麦垄”看似是去掉了田间的一道凸埂而已，而实际上非高科技作业不能实现。有无麦垄，其实是小麦生产的一个划时代变化，是山东麦业实现高科技生产的一个缩影。
减垄、无垄，实现增地增产，成为政府部门重点关注的科学种植课题。2021年5月，山东省农业农村厅组织农技、农机、水利等方面有关专家，研究制定了《小麦减垄增地种植技术模式》，并在全省进行示范推广。该技术将麦田小畦变大畦、大垄变小垄或去垄化种植，可提高土地利用率5％-15％。
减垄、无垄的背景是，随着农业生产规模化、机械化水平不断提高，部分地区存在着畦面过窄、畦垄过大等现象。全省畦田化栽培麦田中约有23%的地块畦宽在2米以下，60%的地块畦宽在3米以下，导致土地利用率不高，小麦产量潜力不能充分发挥。
麦田有垄无垄，是千古之变，不会没有疑惑。据农村大众报道，济宁市兖州区新兖镇大南铺村，种粮大户蒋振民、陈继军和曹运国曾经就哪种粮食种植模式好，有过一番争论：“喷灌的无垄大田更高产，因为土地利用率更高”、“5米宽的大畦田更高产，因为浇水足，通风好，不易冻害”。
这需要实践来说话。蒋振民、陈继军从2013年开始，就在村里分别承包土地种粮食，两人土地承包面积加起来有一千多亩，均采用减垄增地的大畦田种植模式。“2014年之前，基本都是2.7米左右的畦宽，每畦田9行麦子。2014年之后，就变成了5米宽的大畦田，每畦田18行麦子。”蒋振民说。畦宽扩大后，土地利用率可以提高6%—7%，而且农机作业更方便，每亩可增产150斤粮食，“去年我的小麦亩产1296斤”，蒋振民说。
（站麦田里的蒋振民）
“每亩增产150斤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这证明小田垄“藏”着大粮仓。
正因为“去垄”增地增产，省农业农村厅要求，从2021年秋种开始，山东全省推广小麦减垄增地种植技术，打造“减垄增地”示范区，以点带面，逐步扩大“减垄增地种植技术”的推广面积。
2021年4月，山东省政府新闻办召开新闻发布会数据显示，2021年小麦播种面积5985万亩。如果减垄增地种植技术推广，其效益或许惊人。
当然，从实践上来看，“去垄”是需要条件的。不用畦垄，必须搞喷灌，不然浇水不匀，产量就受影响；用喷灌的好处就是四五月份的“拔节水”可以控制水量，这时如果大水灌，小麦容易倒伏、患病，而且用喷灌可以实现水肥一体化，土地利用效率能提高10%—15%，节水40%左右。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把确保重要农产品特别是粮食供给作为首要任务，把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把“藏粮于地、藏粮于技”真正落实到位。
从农业实践来看，麦田“去垄”是“藏粮于地、藏粮于技”的一个结合点。假如苏轼、王安石“穿越”来到“无垄”麦田，是不是该做一首“无垄”的新诗了？
策划：娄和军
记者：周学泽
大众日报客户端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