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长空
【摘要】透过这部跨越历史、见证了诗人二十来年奋斗求索的诗歌集子，我们仿佛看见方正的汉字在一位缪斯的信徒手下，是如何复活成一只时代的鹰，在故乡、在生活、在艺术、在物化和精神的天空中，向着它的目标，穿透层云，迎风翱翔，盘旋而上。
【关键词】诗歌题材、艺术风格、表现手法、思想精神。
诗人亦然（右）
亦然不仅是《网络文学精品选刊》主编，还是一位至情至性、坚韧持重的作家诗人。继长篇小说《通河无言》问世以后，诗集《亦然抒情诗选：巴河的早晨》最近又杀青付梓，其对故土通河、巴河的赤子深情由此可见一斑。透过这部跨越历史、见证了诗人二十来年奋斗求索的诗歌集子，我们仿佛看见方正的汉字在一位缪斯的信徒手下，是如何复活成一只时代的鹰，在故乡、在生活、在艺术、在物化和精神的天空中，一只孤独的黑色的精灵，终日腾越在崇山峻岭之间，一副尖喙、一对锐眼、一双翅膀，向着它的目标，穿透层云，迎风翱翔，盘旋而上……思接千里却不平则鸣，闻雷起舞而心忧天下！
◆为诗歌艺术上下求索的亦然
诗人亦然（左四）
如果说诗人的个性禀赋得益于巴山蜀水的濡染造育，那他的艺术修为得益于个人的奋进求索。嗜读好思，少立大志的亦然早在八十年代后期就在市级报刊上发表诗歌《月亮》，随后势头甚健，兼及诗歌、小说、散文、评论等等，并屡次在国内获奖，数次出席全国文学作品研讨会。泡上一杯清茶，细细品读他即将付梓的诗集，我们不得不感受到他的一颗为时代为故土为情谊为人性跳荡的不羁的心，如鹰腾云升空，在丰富的精神求索和斑斓的理想世界中，凌空而起，上下求索，展翅飞翔在广袤丰渥万山碧翠之中，放眼骋目于大千世界千里江河之外。
(一)异彩纷呈的诗歌题材
亦然兄说：“我的创作体会有三动：动心，动人，动手。也就是说，只有感动过我，使我昼夜难安的，同时注定会感动别人的题材，我才会动手去写。”品读兄之诗集，发现令诗人动心动手去纵情歌咏的题材可谓异彩纷呈，自成世界。
▲在古老巴河构筑精神家园
著名作家柯灵先生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逢年逢节，触景生情，随时随地想到它。辽阔的空间，悠邈的时间，都不会使这种感情褪色：这就是乡土情结。”真诚真挚，乡情绸缪的亦然心里自有自己一方魂牵梦萦感时溅泪的地方，那就是他所钟爱的故乡巴河。品读兄长的诗，一行一行，跳动着的是对故土的心灵火焰，显现出的是故土的圣洁精灵。在这些颇有以“唯美”为代表的诗篇里，诗人深情地吟哦着巴河的早晨、油菜花、桃花、桐子花、菜地、谷桩垛、麦浪、洋槐树、小草、府南河、晨昏图、临梅而居的家乡……还有生活在其中的他所至爱的母亲、二哥、孩子、爱人、友人、乡亲……这些都令诗人无限迷恋，难以舍割和一唱三叹。在诗人的笔下“阅读乡情”，需要“挑亮/一生的灯盏”，“儿哪，梦中那一声轻唤/雪花/湮没双眼”（《故乡》）；“油菜花的爱情咬着阳光的手指/扑不灭的目光掠过了多少脸頬/在这放蕊的节日里/有人听见，远方/诗，在发芽”（《油菜花开了》）；“收割在高潮之后恬静/风在垂柳的舞蹈中动情舒张。露水悄然滑落/一首歌就以这样的方式滑入巴河的早晨/无声无响”（《巴河的早晨》）；“我只是你岸边一株成长的玉米，思念/围绕五月一同展叶，我却逃不出玉米地/那样一种命运//血管里喧哗着一种声音巴河，即使站在天安门，我也回头望着你/你是那道晚风，站在山梁上呼我”（《巴河，再见》）；“酒味和交易一起碎裂/又一盏灯就会在你的面前失明”《我读不懂巴河的黑》；“你以蜗牛的方式深深进入我的咽喉食道肺/进入血液心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九百六十万浓缩进了一朵雨点”《洋槐树和桐子花的故乡》；“这是一片祖国的麦地。成熟的季节/那是我的梦寐和犁头将要匍匐的方向。”《我从祖国的麦田穿过》。凡此等等，个中况味，以深厚的巴河情节和乡土文化扑面迩来，让我和读者一起分明地感受到离故土越远，这种撞击就逾来逾深，逾加分明：“你是最深的犁头/耕过，就是一道血痕”！
▲用淳朴笔触抒写美好情义
我曾在《人》中写道：“人字的形状，包涵着亲情、友情、爱情的意义……亲情是一种深度，友情是一种广度，而爱情则是一种纯度。”亦然天生悲天悯人，重情重义，在诗集中，我们读到了许多激情飞溅的亲情、爱情、友情、乡情的诗，这些诗语言淳朴、感情真挚、形象具体、情景交融。在叙事诗中寄情于事，在抒情诗中喻情于景，真是观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如《母亲》：“总把扯不直的影子丢失在稻麦田埂上/总把八十岁的眼睛挂在侯鸟回归的山梁/摸出一枚针来把线穿啊穿啊，儿嗳/大衣纽子要掉了，来快让娘缝上……/你不肯随儿入城啊，我的娘我的亲娘/落完树叶你也不愿相扰儿孙的珠玉时光”，为儿孙任劳任怨却不愿相扰儿孙的慈母形象就这样矗立起来，读来催人泪下，“谁言寸心草,报得三春晖”啊；如《女儿，爸到京了》：“电话里，你跳起来/你说昨天你看见了一棵树在岩石间向上/今天，就看见了爸的成长/我说，孩子，其实你是爸最成功的作品”，父女的爱是世间最深沉的爱的诠释力透纸背；如《你的名字》：“亲爱的，我多想把你的名字/写在纸烟上。燃烧/吸进肺里。让您啊——/我的爱人！和尼古丁结伴/停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如《九月之水》“你是水。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你河心的灯”,如《桥》：“船，走了/我在上游，解不开的缆绳在河之州/一根铁杵/深入我的骨”，“巴河，我喊/坚硬的露水滑破我的唇。一粒盐/顿时珠泪满面”，诗人总是这样，在似写爱情非写爱情之间情倾故乡，惬怀巴河，痴迷而热烈，缠绵而忠贞的情愫多么让人无限向往；如《有病，深圳的鱼》：“你我举觞/饮进最后的乡情。海洋就进入血管了/大和小。已经无法区分”，似酒的友情越久越醇；如《老人》：“我放下麦克风从主席台上下来扶他/老人仍然固执地要和一杆竹坐在一起/在那里我的语言如箭矢风落”，对乡间老人的敬爱和深情使人动容……炽烈而深沉、形象而凝练的情感表述，在这里获得了全面的诠释和张扬。这些诗的内涵很深，张力很大，可以思考、想象、拓展、延伸的空间很是广阔浩瀚。读这些诗，如只停留在文字表面而不进入诗人心底，如只走马观花而不揣摸领会，如只一目十行而不动情朗诵，是不可能走进诗歌本真，从而解读诗人所表达的寓意的，理解感受到的就只会是春花秋月的浮光掠影了。
▲以多彩画笔描绘社会现实
当代中国正处于大变革的历史时期，反映当代中国各阶层中的典型环境下的生活层面，既适应现实主义创作的内容需求，又是记录、标识和歌颂时代精神的社会需求，亦然正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主张的忠诚实践者。如《老税官走了》：“说走，你就走了/你对财税像对仲春沃野一样/痴迷的老牛啊，走了/溶进那徐徐勃升的朝阳/伴你的只有一枚国徽一幅肩章”，这样兢兢业业用双手虔诚地托起“税”花的老税官，可谓普通而又不平凡；如《在惯性之外》：“……改革，改革/你虔诚地押上自己的如虹前程和花翎顶戴/以人民的名义把一个膨胀的怪胎/一刀一刀/剪裁//……三农的帷幕从此隆隆拉开/粮粟薯稻豆椒茶/摆上舞台”，就是对为拉开三农帷幕这一重大国策而燃烧自己的主人翁的激情礼赞，形象而又具体；如《将改革进行到底》：“‘再也不能等了’/书记挺立如树/只有你磨尖你全部的思想/秋风过后/落木潇潇，苹果满地/为了人民，你/甚至准备了自己”，寥寥数笔，站在改革前沿的县委书记及其领导班子的高大形象感铭肺腑；如《国魂：屈原颂》：“沿端午指引的方向/去打捞千百年前的呐喊和今天的堕落/不要颓靡，不要沉沦/我们不要浮荡的名利和黄金”，诗人声嘶力竭地呼唤久违了的“国魂”，通过对屈原的怀念和对当今某些不良社会现象的隐性揭露和无情鞭苔，使全诗洋溢着强烈的时代批判精神；如《女孩的声讨》：“他们烧毁学校，围攻武警，毁坏汽车/……跑出来的姑娘惊魂未定，一种追问/泪水淋漓/在今夜跑遍八百里水乡”，是对3·14拉萨暴乱中少数不法分子的严厉申讨和血泪控诉；如《震撼大救援：炎黄的脊梁》：“在北川，在什邡，在都江堰……在一切花朵啊被撕碎的地方/搜救犬、铁钳、铁锤、电剪、吊车在那里含泪发言/上帝啊，当生命在这时仅仅通过一双双手传递流动的时候/请您告诉我，还有什么可以与生命的价值一试重和轻”，是对5·12汶川大地震全国人民展开震撼大救援行动的宏大场面的激情讴歌；如《我读不懂巴河的黑》“巴河，巴河/我只要听见河底有呷嚼的声音走来/酒味和交易一起碎裂/又一盏灯就会在你的面前失明”，诗人恰恰运用了美学中“恶”的一面，以接踵而至的病态意象来唤醒生活的思考，这种反美的写法不是随意可以触摸得那样深刻，需要生活的遭遇和沧桑阅历，诗人忧患意识触动的深沉的情感。通篇不着一个脏乱差的字，就把被破坏的自然生态环境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景象，在如歌如颂的文字包裹下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了。真如布衣扬奇在评论中所说：“这种写作方法或曰表达方式，非功力深厚的大家所不能，而老师正是当之无愧的大家。从诗中可以看出，诗人是用着怎样痛苦的心，愤怒而无奈的情，颤抖着的笔，写出了这隐含血泪与呐喊的诗的。这就是诗人创作过程中不可名状的激动与倾情投入。”
▲用博爱之翅飞越有形国界
我们的诗歌曾经有过一个“无我”的时代，成为了宣传的口号、政治的传声筒。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开始讲真话，言为心声的诗歌重新回到我们中间，但是自我之说也越演越烈，甚至绝对化，从而割裂了自我与社会、与时代、与人民的关联，使某些作品的社会意识日益淡漠。我以为，一个优秀的诗人，既不会泯灭自我，也决不会病态地仅仅以自我为中心，他的“自我”中应该包含着“大我”情怀，惟有含有“大我”的“自我”，才有可能打通更多读者心灵的通道。亦然兄的诗歌不仅具有“大我”情怀，而且还严肃地思考着人、人群、人类与世界这些沉重的命题，关注着异国他乡人民的生存状态，彰显出无边的博爱精神。如《伊拉克，我的孩子》：“伊拉克，你别哭/你的眼泪泼雨而下/是一枚枚重磅炸弹/在地球母亲我的心头訇燃爆炸/蘑菇般的烟霾/在阴鸷的罪恶的渊薮里鸦地笑了/伊拉克，我苦命的孩子/死亡杀戮和掠夺/罌粟样借五千年文明的故土/璨烂地开花”，面对灾难深重的伊拉克人民，诗人给予了无比的同情，同时向侵略者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与罪恶的控诉；如《文特生·凡高：太阳的追求者》：“你说你在荷兰。一粒饥肠辘辘的葵花籽戳穿资本的/土壤。你的苍白扭头东张西望，即使数百年/也不知道太阳在哪里？”一针见血地戳穿资本世界的真面目；如《一只年轻的鹰》：“一声枪响/浸红俄罗斯那个绚丽的早晨/鹰，一只年轻的鹰/与春天一起坠落/坠落。我看见一只毒箭穿透/人类最后一叶有良心的/生命”，伤逝感怀，令人锥心！
亦然兄说：“我以为大的诗人应该敢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诗歌的任务不过‘写景言情叙志’，无诗不情，无情不诗。所以，诗歌是真情的反映，是生活的张显，是世界观的凸现！诗歌的人民性，诗人的世界观与文学的方向性是相得益彰的，诗歌除了歌颂，应该关注生活，批评生活，进而影响生活。诗歌的虚无和堕落是诗人的颓废的表现形式，所以才有‘真诗在书外’‘诗言志，诗言情，诗言理’。敢于关注现实，这是诗歌存在的必要之首。”亦然的作品，不仅有真实的情，有新鲜的景，还有深刻的社会思想。诗人的思想不同于政治，它见于品位，决定诗人的精神的等级。亦然兄的相当部分诗作都体现着思想的厚重与大气，应该说他是一个社会与自然的双重发现者，表现者和见证者。他唯一的能力，就是让博大的思想的翅膀向浩瀚的艺术天空翱翔。
《亦然抒情诗选:巴河的早晨》序论
(二)形式多样的艺术风格
法国启蒙学者布封在《布封文抄·写作的艺术》中说:“随着不同的对象，写法就应该大不相同；就是写表面上似乎最简单的对象，文笔固然要保持着简单性，但另一方面却也还不能千篇一律。一个大作家绝不能有一颗印章，在不同的的作品上都盖着同一的印章，这就是暴露出天才的缺乏。”亦然兄就是这样的具备多面手创作实力的作家和诗人。
亦然兄的诗作，从语言风格看，有的行云流水，飘逸得让人空灵，如《与一条蛇的距离》、《鹰的声音》、《月亮》；有的色彩斑斓，像水墨画映入眼帘，如《巴河的早晨》，那田野、河谷、野菊、车前草、白鹤、航船、沙滩、垂柳…泥土芬芳的早晨，勾起读者诸多的遐想和期待；有的理性玉立，善思得让人睿智，如《抓住今天》、《左和平，右战争》；有的墨香味浓，厚重得令人蔚然击节，如《浣花溪之水》、《李白》、《国魂：屈原颂》、《一只年轻的鹰》、《文特生·凡高：太阳的追求者》；有的铁马金戈，激越得让人气吞山河，如《一只皮箱的出发》、《血·鸽子或者历史的拷问》、《震撼大救援：炎黄的脊梁》；有的激情万丈，诗绪飞跃，让人血脉贲胀，如《将改革进行到底》、《我们是大海》；有的深情款款，忧思得令人呼吸难耐，如《川东北有尾被水伤的鱼》、《青年的血和老太的烧烤摊》；有的鞭打批判，讽喻幽默，微妙得令人掩卷三思，如《病人》……从结构形式看，有自由结构，集子中大部分诗歌都属于这种形式；有贺敬之式的梯形结构，如《将改革进行到底》；有对称式结构，如《蓝天与海》、《春天》、《失眠》；有民歌信天游式结构，如《看天》……从意象表现看，集子中大部分诗歌的意象都相对简单，但也有例外的，如长诗《震撼大救援：炎黄的脊梁》、《血·鸽子或者历史的拷问》，诗歌意象就非常密集，似乎情感涨满了空间，让人目不暇接，撞人心怀。亦然的新诗如此魅力独具，而古体诗也写得风采逼人。如《老犬守家》：“伏犬伴老小，辍学扶犁田。打工三五载，所剩又几钱？！”，是对孩子辍学农耕、父亲打工攒钱难、老人独守空巢的社会现实的深重忧患；如《荷塘》：“急雨响碧荷，莲深戏鸣雀。鱼跃绿萍动，风扶银珠落。燕舞翩跹影，鸭唱尧舜歌。丰收竟田田，婷婷立白鹤”，作品展开丰富的想象和联想，运用通感的艺术表现手法，以鲜明的色彩（“碧荷”、“绿萍”、“银珠”、“白鹤”）、动听的声音(“鸣雀”、“鸭唱”）和动态的意象（“鱼跃”、“风扶”、“燕舞”），融视觉、听觉、肤觉等感受于一体，诗中有画，给人耳目一新的艺术效果。
(三)娴熟自如的表现技法
诗歌的抒情性、形象性和思想性要借助各种艺术技法来表现，诗歌离开必要的艺术表现技法，就如同鸟儿没有了翅膀，不能飞翔。
亦然兄的诗歌，娴熟地运用抒情、记叙、描写等表达方式，有的直抒胸臆，有的借景抒情，有的怀古醒今，有的即事抒怀，有的曲笔入题，有的层层深入，有的卒章显志，有的伏笔铺垫，有的粗笔勾勒，有的白描工笔，有的动静、虚实、明暗、声色相结合，并采用比喻、拟人、象征、联想、对比、渲染、反复、抑扬、铺陈、隐寓等表现手法，创造出一首首魅力四射的诗歌。限于篇幅，这里不再一一论述了。
◆以美丽的姿态向读者呈现佳作的亦然
《诗评人》样刊
德国大诗人歌德说：“在诗歌领域中有两种外行：一种人满足在诗歌中表达思想和精神，忽视不可或缺的艺术技巧；另一种是仅仅通过技巧写作，如同能工巧匠，但作品没有思想和精神”。他指出前一种人有损于艺术，后一种人有害于自己。
我们看到，亦然兄的诗歌完全区别于“口水诗”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先锋诗”，他完全用自己的思想、阅历、情感、生命力、创造力把两者紧密而有机地结合起来，让哲学、美学、社会、自然光合在一起再现艺术——以情推理，情理交融；以诗言志，志在诗中；借史醒人，史为人用；以物壮情，物我合一……从而实现一座座语言的雕塑，并以美丽的姿态向读者呈现它们。如组诗《巴河的早晨》，初秋晨曲与女性劳动及爱情之美，通过渗透情感的艺术语言呈现给我们：它们似一幅幅色彩斑斓的水墨画——《收割的大嫂》中那秋后的大山、幡然的头发、佝腰的芦苇、泳动的涟漪、藤蔓细长的田埂、霞光一样宽泛的潮声、五颜六色的鸟儿和蝉鸣，《巴河的早晨》中那多情的田野、深深割开的河谷、裸露的盛开的野菊和车前草、飞翔的白鹤、舞蹈的垂柳、羊群趟过的露草簇、跳动着欢快音符或重创的脚印、悄然滑落的露水，《奔跑在芦苇中的姑娘》中那乌蓬船、翔起的白鹤、翻飞的裙裾、悠闲的云朵和鹰、正疯的青苔、哗哗的流水、惊慌的野兔、分波低眉的雨、俯仰的芦苇，这些鲜活、饱满、亲切的画面，让我们感受到泥土的芬芳气息；它们又似一组组如鱼穿梭的动感镜头——“我看见大嫂抑扬的额头。汗水/就沿眼角一闪一闪。那饱满的感动/正是风车从弥漫的早晨/送来的报告”(《收割的大嫂》)，“从航船走过的河面，从候鸟划开的白色飞翔/从早晨羊群趟过的露草簇里，从/沙滩的一行跳动着欢快音符或重创的脚印，从/那些停泊和流动的一切三原色的素描里/您是巴河的早晨/演绎着的最馨喧的主题思想”(《巴河的早晨》)，“乌蓬船走过芦苇荡。白鹤翔起/裙裾翻飞，衣袂飘过/一位姑娘奔跑在我的车前/那是一扇面向太阳洞开的窗”(《奔跑在芦苇中的姑娘》)，这些跃动的意象，牵引着我们的视线去追随轻盈鲜活的画面，寻觅蕴藏在字里行间的饱满情感。如《一只年轻的鹰》，诗人在沉痛悼念俄罗斯大诗人普希金后化悲痛为力量，“拾起凝固的灵魂/节节飙升”，表明自己要做普翁遗志的继承者，飙升“人类最后一叶有良心的生命”，志在诗中，真切可感。如《血·鸽子或者历史的拷问》，不堪回首的国殇历史，风云变幻的国际环境，使诗人从心底喷涌出血、泪和愤怒，通过纷呈的意象、悲情的表现和理性的拷问，感人肺腑，震撼心灵，呈现出厚重的历史感、疼痛的纵深感和深刻的教育意义。亦然兄的诗集里还有很多思想精神与艺术技巧相融合的美丽诗作，就留待读者诸君自己去品鉴吧。
德谟克利特说：“一个具有好灵魂的故乡，就是一个世界”，亦然兄的《巴河的早晨》正是诗人的好灵魂所在。我们只要一举目，就恍惚看见：在万里长空中，鹰是托起思想者的孤独的翱翔的王，她让我们再次想起了诗人的《鹰的声音》：“飞起来，一种/鱼刺破水面的声音/泼啦拉/天空在树的梢头嘶鸣。瞧！/翅膀/在切割着云片……”谨此与亦然兄，同时与读者朋友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