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达一到成年,家里便给他安排相亲,他在工地上肯卖力,心思也挺灵活,所以赚了点钱,在村里盖了所房子,还是两层的,这在村里可很少见。
不过这个时候的盖房子材料也不贵,贵的是人工费罢了,村里人多,请大家帮忙,反正田里也不一定要时时看着,一日两餐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需要工钱,工钱是付给从县里请来的盖房子手艺人的。
为了盖这个房子,孙达其实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终归是不甘平庸,总觉得自己与村里其他人是不同的,所以处处都要做的与别人不同。
因为他盖了这两层的楼房,而且本身长得俊,很多人都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虽然听说彩礼太少,来相看的人少了很多,但也还是有好些的。
最后孙达从相亲的对象里挑中了胡芳,胡芳是他相亲对象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个,虽然也就堪堪才认得字而已,但已经很难得了,而且胡芳五官端正,长得挺漂亮的。
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孙铃兰,之后多年无子,再后来终于又生了一个,还是个女儿,胡芳有些自责,但孙达却是无所谓,女儿他也喜欢,女儿多可爱啊,柔柔软软白白净净一个,乖巧又可爱,村里那些又疯又调皮的黑娃子男孩才比不上。
孙达脑瓜确实灵活,在工地也已经是个小头头了,原本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惜却发生意外死了,留下家里孤娘寡女三人艰难的维持生活。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孙铃兰和孙铃溪姐妹俩的生活质量也呈直线下降,没有玩具了,没有画本了,没有零嘴了,甚至家里的伙食都差了很多,天天糙米和红薯土豆糊糊,没什么味道,不好吃。
姐妹俩自父亲去世,很久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了,她们的母亲胡芳一点都不舍得花钱,钱只能用在重要的地方。
这天,姐妹俩来村边的山上玩,看到有一颗高大的桃树上有桃子,妹妹便吵着要吃,甜甜的桃子啊,好久好久没吃过了。
树上并没有剩下几个桃子,能摘得到的全被村里的小孩摘去吃了,农村的生活这么艰苦,一切大家眼皮底下能吃的、好吃的基本都没有了。
能留的下什么东西。
树上那几个红彤彤的桃子看起来已经熟透了,肯定很甜,也正是因为在高高的枝头,实在是摘不到,所以才保留下来的。
妹妹看着桃子走不动路了啊,能怎么办?孙铃兰自己也想吃呀,毕竟她曾经的生活还是不错的,可现在好久没吃过水果了。
那……就试试看能不能摘下来吧。
爬树,摘桃,一气呵成……这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被娇养的女孩子,孙铃兰并不擅长爬树,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可再往上的话那么细的枝丫应该支撑不住她,她伸着手去够啊,怎么也够不到,明明就近在咫尺了,不能放弃啊。
然后,就摔下来了,将近三米一层楼的高度,脑袋磕在石头上,没坚持几分钟就死了,年轻啊,脆弱啊,摔到的地方还那么不巧,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生命,脆弱的时候那也是真脆弱啊!
孙铃溪吓呆了,扑到姐姐身上一个劲哭,她不要吃桃了,不要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姐姐头上流血了,一定很疼,她从家里的石阶上摔下来都疼哭了,何况姐姐从树上摔下来……
她不要吃桃了,姐姐不要疼,快点醒过来吧,可是姐姐怎么还不醒,她真的不要桃子吃了!
宁怡然醒来的时候便是这么个情况,身上已经没有伤口了,不痛不痒,然而脑袋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干呢。
她安慰住孙铃溪,把头上残留的血随便清理了一下,抬头看看树上,几个红彤彤的桃子就挂在枝头,虽然不怎么大,但也算饱满水灵,看起来很甜啊,想吃……
估测了一下,再看看她如今的体重,那桃子是可以摘到的,想当年,她可是能上树掏鸟窝的。
三两下爬上树,下面的孙铃溪还没从姐姐摔下树的恐惧中缓过来,见姐姐又爬树上去了,惊慌不已的喊着姐姐下来。
她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姐姐,我不要吃桃子了,你快下来,我不要了!”说着还想去拍打桃树,可姐姐在树上,她又不敢去碰桃树了,小小的人儿在树下焦急又恐惧,都快哆嗦起来了。
宁怡然:“……”
你不要了但我要啊!
以她的身手,爬树摘个桃子是没问题的,不摘白不摘,过几天再来就没了。
感觉到树下小女孩的害怕,她只能速战速决,把桃子给摘下来了,然后又从孙铃溪口袋里掏出一条小手帕,帮她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了擦,真是脏死了。
小一在旁边马后炮道:“小然,我可以帮你摘啊,其实你不用爬上去的,摘个桃子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宁怡然瞥了它一眼。
……不早说!
宁怡然带着孙铃溪到小溪边,把桃子洗干净了,小溪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是山岩水,这水经过岩石层的过滤,就算直接喝也不会生病。而且也没有谁来污染这里的水,就算有人经过,在这里洗东西什么的也没关系,水是活水,有什么不干净的也都很快流走了。
宁怡然拿了两个洗好的桃子给孙铃溪,可是孙铃溪怎么也不肯要,看来真的是被吓坏了。
看着她哭的微肿的眼睛,宁怡然把孙铃溪的小手帕拿过来放在水里洗了洗,给她重新擦了擦脸,把手帕拧干后就塞她手里了。
见孙铃溪怎么也不肯吃桃了,她也没吃,而是从自己口袋也掏出一条手帕,沾着清澈的溪水,把自己头上衣领上残留的血给弄干净了。
这个世界啊,好像不怎么好过呢,要不要早点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