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珀暗罗,是江湖四大门派中第二大门派月影宗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宗主。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是师尊把我养大,并教会我练香之术。
师尊器重我,在众人中选择了年纪轻轻的我,授予了副宗主这个职位。
月影宗,以练香制毒闻名。而师尊,则是月影宗压力最大的一个。
女人…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依附,真的很难。
我们虽然以练毒制香出名,但我自己却很清楚,如果固地不前,那是会很危险的。
那些男人…总是宣示着自己的强大,仿佛女人,活在人间,就应该依附男人一样。
我们…是不愿意依附男人的异类,仿佛我们的出现,对他们,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说得好听,四大门派第二大的门派是我们月影宗,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只是怕我们。
他们治不了我们,所以他们选择退让。
当然,我也很清楚,那些男人,看我们并不顺眼。
香毒之术与药理相通,这世上的郎中医者那么多,想要破解一个出现过的毒香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不断地研制新的香毒,或是将过去的香毒加以改变。
自然,我每次练毒都会练一瓶相应的解药。试香,也就变成我的日常。
我想替师尊分担一些压力,却又不敢让她知道,所以我总是在别人熟睡的时候,偷偷地研制我的新香。
新香一炼成,我便会相应的减少剂量,于动物相试。在我手上险些丧命的鸟兽也是有的,不过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竭尽全力地救它们回来…好在,并没有在我手上断送掉的性命,这也算是万幸了。
我知道,在人身上试香是很危险的,但是动物和人的身体结构毕竟是不同的,很多毒香能使动物有所反应,却影响不了人的分毫。所以我的新香,一定要在人的身上试上一试!不过说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有方寸。只有在动物身上确定不会濒死,我才会将其实施在人的身上。
草野茅屋、城郊小栈、山野茶亭,这些地方人烟稀少,但多少还是会有些人,自然,它们便成了了我试香的最佳地点。
那日,我还像以往一样,摸着微微泛白的晨光,来到了一处的茶亭前,施展着我刚炼制的香毒。
不出意料,茶亭老板很快便倒下了,坐在桌前的小道士强撑着,并没有倒,但我从他发白的嘴唇、微颤的四肢、以及额头上豆粒大小的汗珠看得出来,他也中了我的香毒,不过一直在硬撑罢了。
我像以往一样,走近了我选中的试香者。我没有掩饰自己得意的神情,趾高气昂地走向了小道士的面前,扫视了一下小道士。是的,那时的我,很得意,真的很得意。
那个小道士带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坐在他的身边。小道士紧紧地攥着那女子的手,而她却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最开始我也很淡定,毕竟,她有可能是在强撑着。可…直到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嘴唇、脸庞、以及四肢…我震惊了,真的,我是真的震惊了。
她那双眼睛眨巴着,木讷地看着我,仿佛对周围的事情完全茫然一样。她的额头干燥无汗,面颊白皙微红,手背、手腕,也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既不颤抖,也没有静脉抽搐的样子。
很奇怪,她居然不侵我的毒香?!
很奇怪!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我练香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虽然面戴微笑,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受辱感的。
我堂堂一个副宗主!岂能就这样栽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道士似乎很在乎这个女子,他竟然不顾中毒的身体,强行发功!
那女子倒也是有情有义,不愿看他那么痛苦,主动答应与我同行。
我像以往试香一般,留下了解药,便带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离开了。
我带她回月影宗确实是有目的的,我想利用她的奇异体质来练香,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除师尊和枝薰羽外,第三个…走进我心里的人。
当然…她走进我心里之前,一件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一直放在心上,视为世上最要好的朋友枝薰羽,竟然要杀我。
我永远忘不掉她跟我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当时愤恨的眼神…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那么在意的人…居然…要杀我!!!!
她以暗招使我臂膀中毒,我只好弃臂保命。可我没想到的是,她不但不收手,还十分得意地搓揉着我的伤口。
我常年与香为伍,体内的血早已化作剧毒。对于与我练就相克毒术的枝薰羽来说,我血里的毒,便是致命的。
她不出我所料地倒下了,我假装很绝情地命人扔她出去,但我心里却很清楚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的痛,却是身上的数倍!
我那么在乎她!那么重视她!她只是因为嫉妒我得到了师尊的重视而要杀我!
我心痛…痛得不敢明说。我只有在心中默默地许下诺言,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那个女子…那个百毒不侵的女子,却断了自己一只胳膊给我续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却若无其事地嘱咐我不要挂心。
那一刻…我本打算冰封的心里,出现了一丝阳光。
她可以断臂重续,这很可怕…可是…为我这么一个连名字她都还不知道的陌生人断去自己的臂膀,却让我感到了难以忽视的温暖。她的这份无我…真的是我从未见过的…
于是我发誓,我要保护这个人!
她…真的和其他人不同。
我问她被唤何名,她说她不记得了…于是我便以断臂之事为她取名,曰缎岫。
为了她,我破了一个例。我曾夸下海口,不出意外绝不收徒!看来…我的意外出现了,她…就是我的意外。
翌日,我便宣布了收缎岫为徒的决定,并决心将自身所学悉数教授。那天下午,我便给她拿了全套的制香工具,并专门为她挑了纱巾。
可是…给她送纱巾的我…看着提前入睡的她,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着…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后来的几天里,她藕白的肌肤,微微泛红的睡颜,以及那修长而又浓密的睫毛…就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挥之不去…
难道…我是喜欢上她了?!
我没有忽略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选择保持冷静…
可事情,还是按着我预料不到的方向狂奔…
那一天,她和我在香室里练香,我不小心割伤了手,她想也没想便冲了过来为我止血…她抓住我手的那一刻…我没有忍住心中的燥热…强行要了她…
她很吃惊,而我却很霸道。我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
我知道她只有一只手,根本就挣扎不过我,但我还是没有怜香惜玉,霸道地…用她为我续上的那只手,进入了她…
她有些诧异,但她却没有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需要她。
自那以后,我以为可以一直有她相伴,但事实,却是那样地残酷。
那个小道士又出现了!
他要带走缎岫!我自然是不允的!
我愤怒地以四大门派第二大门派的名义召集了武林中所有的门派,并在他们的面前,鞭笞了那个小道士。
可是…缎岫不顾自己受伤上前为那个叫言君戚的小道士挨了一鞭…那时候我的心…恐怕比挨鞭子的她还要痛吧!
我停下了鞭打,她却转过了身来,用她仅有的一只胳膊环住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主动,她求我放过言君戚。我虽然有些生气,但一摸到她身上的鞭痕,我就狠不起来了。
我将手中的鞭子扔到了一边,放话只要他不再来扰,我就不再计较。
可这小道士却是那么地冥顽不灵…他跪在树林里,死活不肯起来。
缎岫看起来是跟我回了月影宗,可她的心,却留在那个小道士的身上。
身在月影宗的缎岫,却心心念念想的全是那个小道士。她问我小道士走了没有,我说他会走的,可她却求我让她见他一面,这无疑是引发了我的愤怒。
我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狠狠地将她拖到了床上,她扭捏地挣扎着我。
这让我更加地愤怒。
“你的表现关系着那个小道士的死活!”我一边按着她的肩膀,一边凶狠地威胁着她。
她颤抖着放弃了抵抗…这使我的妒火烧的更加厉害了!我再次霸道地要了她,没了上次的挣扎,她只剩下哭了。
她一直在哭,我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她是我的!我要让她知道这一点!
我不知道她对我究竟有没有爱情,但我知道,善良的她会因为不想伤害我而放纵我,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
那次以后没多久,那个小道士便离开了,我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我可以永远拥有她了。
可事实,总是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低估了她的真实身份,也高估了自己拥有她的心情。
言君戚离开约莫四天的一个晚上,一个自称文清幽的人将束汶翎掳起,并说有话要跟我说,但不能在宗里说,便悄然走出了月影宗,在附近的一片树林里站定。
我很愤怒地跟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很想杀了她,可我却没有。因为…她说服了我。
她用一个药瓶召出了一个瓶灵,看见那个瓶灵的脸,我真的十分吃惊。
她居然…长得很岫儿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相像的人呢?!
那个瓶灵自称是缎岫的母亲,我不否认,我真的有些相信了。而那个掳走岫儿的人,则自称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人。而缎岫的真正的名字,束汶翎,则是取自她们两个的名字…
我不否认,知道这些后,我真的很吃惊,但很奇怪,我却相信了她们。
她们没有阻挠我爱她,她们只是劝我用正确去爱岫儿,便扬长而去了。
清晨,天蒙蒙亮,站在树林里的我真的想了很多。
我回忆起岫儿为言君戚挡的那一鞭,以及被我强吻还在喊着小道士的样子…我的心,便揪作了一团…
也许…文清幽说的对…我是应该放她自由。
于是,我暗自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在她的心中,不是一点没有我。
下定决心的我,趁着还未完全天亮,偷偷地将缎岫送到了言君戚的门口。
但事情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几天后,他们居然散出了婚讯!
他们要成亲了!
我不能忍!我真的不能忍!这么多年,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付诸真心,而她…却像是真的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一般。
我很痛苦,但我却没有熟视无睹。
没有收到请帖的我,不请自来,看着缎岫紧张的模样,我居然有些得意。
我故意在受邀的男客中游走着,缎岫居然不顾成亲的礼节,冲到了我的面前,保护了我。
她气冲冲地将我拉到了一边,我的心里居然有些暗喜,她的心里,居然是有我的!
可一看见她身上红色的便装,我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出来。我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我拉过来,她却说她在乎我,不想看到我糟蹋自己…
那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她在乎我…为什么还要与别人成亲?!
我把我心里的想法如实说出,我问她,既然在乎我,为什么还要和那个小道士成亲。她居然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把她扔在言君戚的客栈门前,还不见她。
很有意思啊!明明是她在言君戚身边乐不思蜀,一点都不想我,我这才封锁的宗门入口。她那个时候一点都不想我,现在居然还反过来质问我!愤怒的我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强吻住了她。
言君戚…这个不该存在的人,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他勒令我不要打缎岫的主意,并冲着我宣布着他的主权地位。
我听见他重复着“妻子”这个词,就愤怒地不能自已。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很不舒服,便冲了出去。
是的,我觉得自己冷静一下,所以我选择出来透透气。
可缎岫却挣脱了言君戚的紧握,决绝地跟了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岫儿会走的那么决绝,头…都没有回一下。她对言君戚的决绝让我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此时的我倒希望她心里没我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