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铎
柳庭长说:“今天在有望家的断绳下，设立临时法庭。”
房梁半空吊着的这根断绳，就是这家主人有望上吊时用过的那根绳子。是二狗窜门碰见用鎌割断，救下了有望。“我们顺藤摸瓜，得弄清这脏事关人命的大案，是谁造成的。”
下面咱们就“依法调查审理王妞子，导致丈夫旋梁上吊一案，和她有多大关系？”
“我任庭长，小王任书记员，小李任陪审员。旁听的人有黄支书,夏主任二人。”
小李宣读了法庭纪律：“未经庭长允许，不许说话、交头接耳；严禁眼神、鬼脸、手势等动作，向他人传递信息；不允许牵扯和本案无关的人和事；实话实说、不允许说假话、就轻避重话。违犯者，本庭有权临时处置。”
柳庭长说：“有望、妻子王妞子、岳父王五强、邻居二狗四人，是本次案件的当事人或见证人。”
“下雨天,是老天爷给无数农民兄弟姐妹们的休假日。”
“我吃完上午饭，出来串门，拍敲了好几家邻居大门。全都给我一个门外呆。最后，我推开虚掩着的有望家大门，进到了院子。”
听见有望说:“明明是你在有意找我茬,反让我给你认错。唉……!唉……!”
啪……!凳子的砸地声，我心怦怦直跳。
惊出一身冷汗的我,向着传出声音的房子,颤颤抖抖地快步冲了进去。看见脖子挂在绳子上的有望,手脚轻微摇摆、身子扭动好似挣扎着。
我心里发毛，转身跑出房门，打算喊叫邻居来救有望。可门槛绊倒了我，摔了一个“爬地狗吃屎”的我，嘴角鲜血直流，这才觉着、我的一颗门牙被铺地砖头扑来磕掉含在嘴内，我唾出含在嘴内的牙和血水，左手揩嘴随手甩地。
听老年人说：“上吊的人全是被阎王派来的两个小鬼抬起、吊在绳子上的”。“我去救有望，被两个小鬼看见，非得把我捎吊上绳子不可。”我心里一害怕、两腿颤抖的站不起来了。我挣扎着往起爬着，看到靠房墙根有张镰立在那，我爬过去攥着镰当拐棍拄地、勇气、胆量扶我站了起来。我颤颤惊惊，打着趔趄冲进了房内。举起镰刀，割断了挂在有望脖子上的绳子。心想，“救下有望，随便你二小鬼处置我。”
没有料到，有望掉下摔倒时，他两眼像要奔出来似的看着我，迎面向我扑来，我躲闪不及被他压倒，头碰凳子吓昏睡地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苏醒后记起，我满身变成了水包子，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着，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了压在我身上，足有千斤重的有望。我出了一口长气慢慢地缓过了神。
我放弃了起身立刻逃离现场的打算，自圆其说的给自己仗胆。“你有望向来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不会伤害我对吧？”
我弯腰用左胳膊搀扶着有望的头，右手拍打着他的左脸，喊叫着“有望!有望”……!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抱起有望放平躺在了炕上。给他扩胸对嘴吹气,吸气反复做了记不清的次数,可他没有丁点反应：“有望，你不该是已经死了吧？”
我放弃了救活他的各种努力!拨打110报了警。可我还是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有望，希望他能活过来。
我摸摸糊糊听见王妞子去娘家搬兵回来了，她开骂有望的声音从胡同一百米处飞进了我的耳朵!
她骂有望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跟随着她进到了院子。
“有望,有望……!你这个驴生狗养的东西!你这个无能的蠢猪!你他妈、怎么还没死呢?”
是王妞子的叫骂声激怒唤活了有望？还是有望压根就没有死？
有望出长气了，脚手微微动弹了,他睁眼看我了。我擦干了眼泪，仔细,盯看了他一会儿，有望果真的活过来了，只是说不了话。我拍打着有望的脸：“你吓死我了有望？”
二狗说:“王妞子骂有望的话不堪入耳。柳庭长，王妞子骂有望的那些脏话，我没有脸向你说出口。刚刚活过来的有望、听见她骂出来那些能臊死驴的绝情话，肯定会二次上吊寻死!
我怒火燃烧，操起了立站房墙根的长把平板铁锨!大声说，“我要铲掉你这个撒泼女人的狗头，我要把你这张骂人的臭嘴铲挂在你耳槽洼两边。替有望除害。”我举起擦得倍亮的那把铁锨扑向了她!
王妞子冲出大门，喊爸叫妈地拼命向公路逃去。我紧追随后百米有余只差几步、就在快要追上铲掉这个泼妇狗头的茬口!王妞子娘家爸王五强，从路边拐角窜出来拦截住了我!
火气正旺、什么话都不想听的我，伸手就给王五强搧了一个耳光，让他替女儿王妞子挨了我两拳一脚。“你这个老不死的王五强，三番五次带人围攻有望，逼死他，才心甘是吗？”
在王五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语、招架我打的当口。邻家五爷老远就喊，“二狗不许无礼,住手!他是我家坐上客!你小子竟敢对他动粗？”
我停手后，五爷向我面前走来，他不断双眼凶狠狠地瞪着我。
我被五爷的走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可他绕我转了两圈说:“王五强,你别帮着女儿欺负有望了，他是你们王家祖上几辈子人烧香积德，修炼得来的好女婿。你不能把他往死里欺啊!”
“你王五强想拆散女儿同有望的婚姻。重卖女儿是吗？开个价，我们给你钱行吗？你王五强三天两头带人找有望麻烦、闹事，除了钱，能有什么事呢？”
柳庭长说:“二狗:你别扯远了，让有望说。有望，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非要选择走上吊这条路呢？”
有望欠了欠身子说:“柳庭长，说来话长我从头说起吧？我还能活着说话，得感谢二狗，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有望起身向二狗鞠了一躬。
“我妻子王妞子，是一个反正都有理，胡搅蛮缠，满嘴能跑火车的一个不讲理女人。她给我找茬，除了歪说就是胡说。她昨天下午三点同我吵完嘴，甩门奔娘家后，我一夜没睡觉。因为她娘家爸妈哥弟姐妹，没一个讲理人。而且每次到我家围攻我,最多来过十二人，最少时也有六七个人之多。每一次围攻我，满嘴胡说一大堆压根就不曾有过的罪责，逼我认错。闹够三天才罢休。其间，好烟好酒不经我同意，开我车去买。每次花钱少说也得上千元，耍完横、大吃海喝离开我家时，驴驮马载，见啥好拿啥，我家好点的值钱东西，被他们全拿完了。他们走后我家一片狼籍!我再怎么泼实，也得花两三天工夫才能收拾、恢复到凑合吃两顿饭的日子。
我同王妞子结婚至今受到这种围攻已经十五次了。我不想再次忍受这些混混人渣，围攻我第十六次事件的发生。所以，我选择了上吊。”
“今早起床、我磨快了镰刀，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我实在对自己下不了手。把镰搁在了门口。”
“我重新计划了跳崖、喝老鼠药等多种死法，最终选择了上吊。”
柳庭长:“对不起,我得实话实说。”我媳妇孝敬父母，包括所有长辈;她同哥嫂.弟妹之间关系融洽;她同邻里关系和睦;她对个把难缠，刁钻，野蛮，粗鄙等人，能有礼，有节地摆平。这种能力我远不如她。”
“她喜爱孩子,包括邻家来串门的孩子”。
“农行，没有她不会干的活，种锄收运碾，样样内行。”
“经收孩子的耐心，方圆百里无一人比的上她。猪牛羊猫狗鸡，她都喂的膘肥体壮。我们家的房内院外，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没有谁不夸赞她。”
“她给全家做鞋缝衣，即使停电点煤油灯也要坚持做到每晚十一二点钟才能睡觉。”
“她是我们村一个无可挑剔独一无二的好媳妇。”
“但她给我定的希望值太高，地球上几乎不存在这样的完美男人。”
“我同媳妇结婚后第一次吵架，我就有过干脆一脚蹬了她，当一辈子光棍算了的想法。
只是为了不让爸妈为难，我忍气吞声硬撑，同她度日如年的煎熬了十二年。”
“她每年都要找点事同我大吵二到三次。每次她都要吵赢了才肯罢休。”
“如孩子考100分了，说是她教育得好。孩子出错了，说是我种子不好，还常常捎带爸妈、弟妹卷在一起谩骂。”
“她拿国家最高领导人同我相比，说我不像一个男人;她拿最有成果的科学家同我相比,说我不像一个男人;她拿人们知道的或道听途说的成功男人同我相比，说我不像一个男人!”
“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她常常拿方圆人品最差的人同我相比，说我还比这些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怕被她活活气死，常常把我的媳妇，王妞子当疯子或神经病人看。因为她反复无常，把找茬我，贬低我当成了一种取乐子游戏，不分场合、外人多少随时玩。
有望说:“我面对她记不清次数，不堪入耳的谩骂;攻击;污蔑;贬低;捕风捉影等蛮横做法。”
“我早就忍无可忍，曾有过无数次想死、一了百了的打算。我活着晃悠着让她难过，堵心,恨得咬牙切齿，还不如死了让她开心。”
“因为对孩子来说,有妈要比有爸好过一百倍。能要个讨饭吃的妈，不要个坐官的爸，这是俗语。王妞子在经手孩子方面，比我精心过一千倍，我死了也是心甘的。”
“我宁愿选择死成全孩子；用死守候住我对王妞子的爱；用死给孩子守候住妈；用死守候住我为它奋斗了大半生的这个家。”
柳庭长说:“王妞子说说吧？你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捣腾的男人活不下去了，逼死男人，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王妞子说:“柳庭长我不想要有望死了这样的结果。有望说的全是事实，我伙娘家人围攻有望远不止十五次。每一次围攻有望，都是我先寻后哭娘家妈，再用寻死觅活的恫吓手段要挟她。爸不愿意让我受委屈，更不想让我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发生，才派娘家小叔膛侄来家给我撑体面。我错了有望，让你受委屈了有望。我要改邪归正，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好妻子有望。请你相信我有望，求你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有望?”
王妞子濞一把泪一把的大声哭说着，“我都逼你上吊了，你还念我的好，我特不是人了有望!”
王妞子说:“二狗，我感谢你救下有望。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的救命恩、比天大比地宽。从今天起，我认你做亲弟弟了二狗，我要出钱经手给你娶媳妇。”
柳庭长说:“王五强说说吧？”
王五强说:“以前我们王家聚众来围攻有望，虽说我只来过一次，但每次都是我策划指派的。没想到他们每次围攻有望二三天，每次还花钱上千元，拿走你家2200元的电视机、820元的双卡录音机、405元的飞鸽自行车、360元的缝纫机、128元的高压米饭锅。什么据子、钢锨、十字镐瓢盆勺。回家我就让他们拿来还给你。
柳庭长说：“你王五强派膛弟侄子来有望家，这是为你女儿撑体面吗？我看是学日本人进有望家抢东西来了？有望家再怎么土豪，也不能连着让你们膛弟侄子抢拿十五次之多啊？”
“你王五强有本事派人来有望家玩凶，就有本事收回这些人钱还给有望。十天内分厘不差地拿来法院。否则，你就领十五个人来法院见我？”
“你们是野山的黄鼠狼，还无人管了怪的？”
王五强说：“责任全在我，我一定提早拿钱来法院。如若做不到，你处罚我，判刑我。”
柳庭长说：“这还差不多。”
王五强接着说：“有望你能愿谅我和王妞子吗?我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你，我要把你比我亲儿子还好地对待你。”
“二狗，你是个善良讲道理的好小伙子，你用耳光搧醒了我!你和有望没有亲戚关系，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是一个看他人生命比自己生命更重的人。我愿把28岁小女嫁给你。”
二狗说:“柳庭长,我有岳父了；我有姐姐了；我有好朋友有望做我姐夫了!我有比花还好看的乖媳妇了!我……!”
柳庭长说:“住口！二狗，谁允许你乱插嘴了?你说这些话和今天这个案子有关系吗？这事闹得太出格了，差点闹出了人命。”
“王妞子犯的不是错，她犯的是罪。她犯了毁人名誉罪，无中生有罪，污蔑他人罪,诽谤谩骂罪。”
“这四条得让王妞子给我们法院有个说法。法院得给村民和今天在坐的几位有个说法。”
“王妞子罪过严重，适应判刑五年。但她悔改心诚，加之有望体弱、孩子们过小，需要王妞子照顾。就让大队干部群众监督，暂时留家、算狱外执行吧？”
“你每月的一号必须按时向法院交一份深刻的《认罪悔过书》。时间暂定五年，法院可以根据你的自新改过表现，随时调整相对应的处罚决定。”
“王五强，本院打算拘留你十五天再说，但你认错态度诚肯，念你人性尚在、良心没有抿灭。你每半年向法院交来一份《认错悔过检讨书》。时间暂定三年。你明天上午九点来法院找我，拿十五份法律知识回去，给你们围攻过有望的十五人各送一份，告诉他们，谁若再犯，哪怕只是一次，拘留十五天，再视情况相应处罚。”
柳庭长说:“二狗补充一下你没说完的话吧？”
二狗说：“我出钱设宴邀请柳庭长你们三人，黄支书,夏主任为我做主，代我过世的父母方、为我定婚。”
柳庭长两眼看着黄支书、夏主任、又看了一眼王五强说:“好……。二狗，看在你抢救有望、立下大功的份上，我们答应你了。”
柳庭长说：“闭庭。”
抽烟喝茶闲聊开始了，夏主任说：“柳庭长和我念书同桌，最爱笑了。自当了派出所所长和法院院长后，就不会笑了。”
柳庭一笑便说：“是的，我一遇到气死人的事，就笑不出来了。”
“对了，王五强叔，婚姻大事，不允许包办哦？”
王五强说：“不不柳庭长，之前小女第一次来到王妞子家，一看见二狗，就缠着姐姐为自己说媒。被我和老伴嫌二狗太穷，耽搁到28岁。”
二狗说：“别忘了，你们这些人是代表我家父母的家人。定日子娶亲，你们说了算。”
大家都笑了。
2018年13月10日2023年3月25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