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浙江省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约谈爱奇艺、腾讯视频等九大视频平台及喜马拉雅、蜻蜓FM两大音频平台。此次约谈引发关注，并一度登顶微博热搜。
本该是提升用户体验的增值会员服务，为何成为各大音视频平台变相增加收费的新去处？此次约谈之后是否有改观？近日，南都记者实测发现，多家平台仍存在默认会员自动续费、多头收费等问题。
4月14日，浙江省消保委投诉部有关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目前已接到芒果TV和PP视频的整改方案及整改进度表，“后续会根据各家整改情况进一步沟通。”
实测1：买了会员还要看“变种”广告
4月8日，浙江省消保委约谈爱奇艺、腾讯视频、优酷、芒果TV、搜狐视频、腾讯体育、PP视频、乐视视频和哔哩哔哩九大视频平台以及喜马拉雅和蜻蜓FM两大音频平台。
在集中约谈中，浙江省消保委明确提出禁止使用“免广告”“跳广告”等容易误导消费者的绝对性宣传语；类似开屏广告等窗口，应在显著位置设置关闭键，确保一键关闭；会员权益中，以明确的、简单的方式描述广告特权，并以显著方式提示消费者。
4月10日，浙江省消保委相关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自2019年视频网站开始尝试付费点播后，该省消保委收到的投诉主要聚焦广告特权和会员权益两方面。
他根据消费者投诉总结了最突出的广告问题：“现在的广告和会员业务延伸出了许多新的问题，相比过去单一的片头广告，现在多了许多插播的植入性广告。”
约谈现场。
近日，南都记者实测多家音视频网站后发现，用户购买会员后几乎不可能完全告别广告，除了弹窗广告、“小剧场”中插广告，甚至还有以所谓的“VIP专属推荐”形式出现的广告等。
各家平台对会员“广告特权”的解释并不相同，所谓的“免除”和“跳过”也有限定。
其中，腾讯视频在会员“广告特权”中提到，腾讯视频VIP会员在各个平台（TV平台需开通超级影视VIP）享受自动跳过片头广告特权。部分版权方有特殊要求的影视剧、综艺、直播等除外。
优酷同样在广告特权中表示，“部分片源包括但不限于电视剧、电影、综艺、直播、动漫、体育赛事等因为版权方特殊要求，仍然可能会给您推荐不同类型的广告服务。”
爱奇艺在广告特权的权益说明中提到，VIP会员观看影视内容自动关闭前贴片广告(约90秒)，可手动关闭精品影视、福利权益等会员定向推荐内容。此外，爱奇艺VIP会员均为影视综艺内容的会员，不包含体育视频内容，所以爱奇艺VIP会员观看体育视频内容，无法自动关闭前贴片广告。有关会员定向推荐内容，平台表示，“点击右上角关闭按钮即可。”
优酷会员特权说明中显示，VIP仍有可能被推荐广告。
而喜马拉雅对“VIP免广告”的具体解释为“可免除播放页面的图片广告、节目前的声音广告”。实测发现，用户开通会员后，点击收听页面暂停键后，仍会弹出其他节目的广告。
4月13日、14日，芒果TV、PP视频向浙江省消保委提交的整改回复函中提到，针对广告特权描述不清问题，芒果TV和PP视频承诺不再使用“免广告”等绝对性描述宣传用语，并已全面整改到位；进一步界定会员广告权益，明确告知用户所享用的广告特权范围。
4月14日，爱奇艺回应南都记者称，针对浙江消保委指出的问题，爱奇艺与浙江消保委进行了积极沟通，并正在积极落实优化整改。
实测2：会员自动续费扣款未提醒，开通容易取消难
“VIP业务的自动续费和自动扣款，也让取消难度加大。”4月10日，上述浙江省消保委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被自动续费”也是此次约谈的重点内容。
江苏省消保委也曾在2019年12月19日发布《APP付费会员制消费调查报告》，消费者对各种 App付费会员制感到不满意的主要原因，是平台自动续费扣款前后提示不到位，取消自动续费步骤繁琐。这份报告表明，包括腾讯视频及网易云音乐在内的17款应用自动续费未通知用户，而有16款应用在自动续费扣款前后均未通知用户。
南都记者实测发现，包括腾讯视频、芒果TV、优酷、爱奇艺、喜马拉雅、蜻蜓FM、乐视视频、搜狐视频在内多家平台的《自动续费服务协议》中均提到，当用户开通使用自动续费服务后，即委托平台在用户默认的支付渠道进行扣款，平台将视为用户选择认购了平台的相关付费服务。“平台将不以任何方式对用户所支付的费用予以退还。”
爱奇艺的会员自动扣款规则。
关于自动扣款的规则，爱奇艺表示“除非会员主动明确地取消了自动续费，否则，会员对爱奇艺的自动扣款委托长期有效、不受次数限制。”蜻蜓FM则表示“若您需要取消自动续费功能，请在每个计费周期到期前至少24小时。若会员选择不取消，则视为您同意蜻蜓 FM 按照本协议规则进行扣款尝试，一旦扣款成功，蜻蜓FM将为会员开通下一个计费周期的会员服务。”
此外，取消iOS客户端订阅的续费会员会比安卓端更困难。iOS客户端订阅的续费会员需要跳转到iTuns Store里统一取消，至少需要点击五次。用户需要先进入APP Store，点击个人账户后，选择“个性化推荐”，点选“订阅”，找到订阅的APP，才能最终取消。
针对自动续费扣款未提醒的问题，浙江省消保委要求网站在会员自动续费到期前3日内通过有效方式提醒消费者即将扣费，并得到消费者同意才能扣款。此外，浙江消保委还建议有关网站取消默认勾选；不得通过技术手段引导消费者选择平台推荐选项，对选择项实现单页全显功能；设置一键开通服务时设置一键取消服务。
在约谈会上，喜马拉雅表示会员到期自动续费这一问题，安卓用户可直接在页面取消，iOS用户点击页面超链接也可取消。
在4月13日、14日向浙江省消保委提交的整改回复函中，芒果TV、PP视频表示对购买连续包月的消费者，已在扣费前通过发送站内消息、手机短信等形式，主动提醒用户即将扣费；同时主动告知消费者退订方式，消费者可随时取消。
关于默认勾选自动续费问题，芒果TV和PP视频均表示已取消默认自动续费功能，由消费者自主勾选后再开通。
实测3：多项收费、多头收费难避免
2019年12月，爱奇艺和腾讯视频针对热播剧《庆余年》开启的VIP专享付费“超前点播”服务被《人民日报》批评“吃相难看”，引发舆论热议。“超前点播”即VIP用户可用3元/集的价格点播新集，或者再交50元可多看6集。
去年12月引发争议的“超前点播”。
在4月10日的约谈中，浙江省消保委表示，有关视、音频网站应采取有效措施，切实解决多项收费、多头收费等“吃相难看”问题，确保会员服务透明、公平、诚信。
在近日的实测中，南都记者发现，多项收费、会员升级的情况仍然存在。
爱奇艺共有5类会员，包括钻石VIP会员、学生VIP会员、体育会员、FUN会员和黄金VIP会员。用户购买每月19元的黄金VIP后，只能在手机、iPad和电脑电脑上使用，如果需要在电视上观看，则需要购买每月40元的钻石VIP会员。腾讯视频的会员也包括腾讯视频VIP和超级影视VIP两种。
9家视频网站中，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芒果TV、PP视频5家视频网站的部分影片，成为会员后仍需另行付费才能观看，会员影片定价普遍为3元左右。
以《冰雪奇缘2（原声版）》为例，腾讯视频普通用户需要支付6元，VIP收费3元，观看期限是3天。在爱奇艺观看则需要支付5个奇点，一般1元可购买1个奇点。
芒果TV回答“为什么已经是芒果TV会员，看视频时还提示需要付费？”。
芒果TV在APP常用问题中回答“为什么已经是芒果TV会员，看视频时还提示需要付费？”时提到，会员可以观看大部分会员视频和会员电影，但标记了“会员用券”的影片应版权方要求，必须付费购买才能观看。会员可以使用观影券观看，也可单独购买观影券，观影券根据版权方要求有多种价位，但会员享有半价优惠。
背后：被指“吃相难看”下的商业化压力
多家音视频网站的相关工作人员向南都记者介绍，在频频试水被批“吃相难看”的做法背后，是业内巨大的商业化变现压力。
据CNNIC《2019 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数据显示，截至目前，爱奇艺、腾讯视频的会员订阅量已经超过1亿，行业付费收入超300亿，占比整体行业营收的35%。虽然两家2019年付费会员用户均已破亿，但仍无法弥补常年背负的巨额亏损。
“广告、VIP付费和直播是最主要的营收手段。”一家上海互联网公司的广告优化师告诉南都记者，各家音视频网站都面临着行业增速放缓、获客成本不断提高的难题，“视频平台的内容成本太高了，广告主对视频平台的营销预算也比较克制。”
目前，爱奇艺是国内唯一上市的视频类公司。2月底爱奇艺公布了2019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爱奇艺第四季度总营收为人民币75亿元(约合11美元)，同比增长7%；净亏损人民币25亿元(约3.582亿美元)。全年亏损再创新高，达到103亿元，超过2018年的91亿元，亏损进一步扩大。
腾讯视频副总裁王娟在公开活动中表示，平台确实“对用户的心理不够体贴”，但探索付费模式的创新是必要的。
如何平衡营收和消费者体验，正是亟待各家音视频平台解决的问题。“如果定价超出合理范畴，未尽到充分告知的义务，用户还是可以‘用脚投票’。”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熊文聪告诉南都记者。
浙江省消保委副秘书长韩志斌在4月8日的约谈会上表示，希望各视频、音频网站在4月17日前向省消保委提交整改方案及整改进度表，并认真落实。
4月14日，浙江省消保委投诉部有关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目前已接到芒果TV和PP视频的整改方案及整改进度表，“后续会根据各家整改情况进一步沟通。”
出品：南都新业态法治研究中心
采写：南都记者 诸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