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朝代更迭,都会有血与火的惨剧发生,而明末的惨剧尤为多,甚至于一座小小的城池,竟被来回屠戮三回,掩埋在历史中的悲惨,至今仍让人不忍直视。
嘉定,隶属于如今的上海市,面积仅为四百多平方千米,地势平坦,几乎无险可守。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在南京陷落后,便需直面满清的铁骑了。
1645五月,清军破南京,南明弘光帝南逃。至三十日,嘉定县令钱默出逃。面对残暴的清兵,大部分百姓选择躲避战火。但嘉定的传统乡绅士人们却决定留下来,为最后的民族大义一战。
这其中有为了明朝的存续而战的心思,更多的是因为“剃发令”。满清在基本已控制了整个中原之后,开始对汉人实行高压统治。因此下剃发令,命令十天之内,江南人民一律剃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是孔子、孟子的儒家思想的基本要求,汉族民众已经受其影响了几千年,如何肯实行剃发令!于是书生候峒曾、黄淳耀在嘉定聚集乡勇揭竿而起,喊出“头可断,发决不可剃”的口号,反抗清朝的高压统治。
这两位血勇之士倒也有些兵法才学,一边用土石加固了城墙,一边四处请求增援。增援虽然来了些,但人数太少,装备又差,根本不是过来镇压反抗军的李成栋部的对手。
于是只能依靠聚拢的乡勇,希冀在城外以人数上的优势击溃李成栋的5000精兵。可是四乡乡勇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农民,根本没有作战经验,人数虽多但处于无序无领导的状态,根本无法和正规清军作战。一交锋,清兵稍微一冲杀,乡勇们就不战自溃。甚至在后退、逃跑时,因混乱而互相踩踏,死伤极为惨重。
如果只是一战而溃败的话,那倒也未必会造成大屠杀的惨剧,毕竟李成栋也是汉人出身,多少还会念旧,比如最后时期他舍弃一切拼死护卫南明朝廷与清兵死战,就可看出一二来。
但坏就坏在乡勇们大规模作战不行,但仗着人数多,偷袭小股的清兵还是挺在行的。比如曾经围攻李成栋船队,船只及所掠财物悉数焚毁,斩杀清官兵84名;李成栋率小股兵力去太仓求援,行至罗店又被乡兵追杀,伤亡惨重。
这几件事彻底惹恼了李成栋,遂激起他的疯狂报复。七月初五,李成栋佯装攻城,实际以地道埋设炸药,一举轰开城墙,嘉定城陷落。
坐镇城楼的侯峒曾感叹曰:“唯死而已,所恨者枉送一城百姓耳。”遂自沉宣家池未死,被清兵捞起后杀害;镇守西门的黄淳耀见大势已无可挽回,遂与弟渊耀骑马至早年读书的西林庵,写下一首绝笔书,再自缢而亡。
两位主帅的决绝,让跟随者也血性起来,不愿苟且偷生,纷纷自杀而亡。只是苦了一城的百姓,在城门被破之后,意图出逃的众人被清兵截段堵杀,居民投河死者无数。
李成栋在入城下令屠城,就连小街僻巷也不放过。全城刀声砉然,嚎叫之声,惊天动地。悬梁者、投井者、断肢者、血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不计其数;骨肉狼籍,遍地皆是;投河自溺者不下数千人。
女子在这场灾难中尤其悲惨,样貌不堪者,先被杀死,而生的好看的,随即被众清兵当街侮辱,若遇反抗,便用铁钉把手掌钉在木板上,极为凄惨。
大屠杀持续了一天,约有三万多人被杀,《嘉定乙酉纪事》记载:“自西关至葛隆镇,浮尸满河,舟行无下篙处”,李成栋才率军离开嘉定城。
但嘉定人的反抗还未结束,几天后,幸存的民众陆续返回城中,其中有一位名叫朱瑛的反清义士,率五十人进城,纠集二千多民众,又一次占控制了嘉定,对那些投降的明人和留守的清兵进行围杀。此举又一次激怒了李成栋,连夜率部杀到嘉定,又大肆屠戮了一番。特别是对嘉定城郊部分的民众,杀得更加残暴,“数十里内,草木尽毁。时城中无主,积尸成丘……民间炊烟断绝。”
本来起义反抗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完败了,百姓的苦难更是无可弥补的,几乎十不存一了。可反抗者依旧不罢休,同是降将的吴之藩又来造反,这让李成栋更是怒火中烧。平了叛乱的同时,又把怒火牵连到了嘉定城中剩余的百姓身上,又屠杀了近二万刚刚到嘉定避乱的民众,血流成渠。
这三次连续的屠戮,直接造成嘉定城近十万百姓的丧命,实在悲惨。
有时也会想,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为民族大义而决死抵抗固然是重要的,但每一个乱世中,命不如狗的众多百姓,实在是最悲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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